化妆公仆
01. 见天地
天地悠悠,人生渺渺,面具如影随形,真伪难辨。世间万象,纷纷扰扰,权 力如火,利益如水,交错流淌,既吞百姓之声,亦吞公仆之心。化妆者自谓庄重, 以粉墨掩血肉,以眉眼掩灵魂,然其内里,或善或恶,或忠或诈,皆不自知。彼 既戴假面,则言语可假,表情可饰,行止可虚;然心之微光,终难湮灭,犹如夜 空微星,虽微弱而恒久,虽隐匿而不可夺。
若问何以为人,何以为官,何以立身于世,世人多以功利计,或以权势论, 或以财富量,然而假若一时得利,长远或失;假若巧言欺世,瞬间或荣,终究难 守信之根本。信者,世之基也;诚者,人之魂也。若信毁,则交谊断;若诚亡, 则心灵裂;若公仆失真,则民无所依。故言真者,非但道德所系,亦利害所累; 言伪者,非但欺世,亦伤己。
本剧以化妆公仆为象,以假面映现实,叩问人心之真实、权力之虚伪、社会 之秩序、个体之良知。观者如立于镜前,目睹粉饰与血痕交错,听见呼声与内语 并行,触摸幻象与现实并置。剧中无分幕,无章节,意识流动如江河,心声与台 词相融,幻象与记忆交织,企图展现人生于世之困顿、道德之挣扎、权力之迷离, 以及真与伪、利与义、心与面之永恒冲突。化妆公仆,面具可换,表象可移,然人心之善恶,真伪之尺度,非粉墨所能 完全掩饰。剧以幻象喻现实,以思绪映灵魂,或可使观者自省:吾何以立?吾何 以行?吾何以自处?是亦人世之疑,亦良知之问。此序乃导引,非叙事,非评论,
惟以哲理为线,贯穿全篇,欲令心光微照,面具之外,真意隐现。
02. 见众生
帷幕低垂,灯火黯淡,镜前一人而众生一世界,粉未匀而心潮乱,面具未试 而百声喧。余非余乎?彼非彼乎?公仆乎?百姓乎?假面既合,真颜安在?此刹 那,呼吸如鼓,血声如潮,耳边万语,或责或颂,或泣或笑,皆汇作不休之浪, 扑面而至。余手执刷,粉如霜,眉眼未定而心已碎,思绪若蛛丝千缕,结网覆目, 掩饰其乱,不若乱自成网。粉墨既施,青白勾勒,朱唇似刃,眉如刀,眼似秋霜,镜中之我庄重如碑, 冷厉如夜,似可俯察众生,似可主宰乾坤。然胸臆之中,杂声窸窣:曰“伪也”; 曰“真也”;曰“必饰以伪乃成真”;曰“真伪同途,惟利是征”。谁言之?谁受之? 余心自乱,若坠千河,水声拍岸,心声击脑,如鼓如雷。
舞台空阔,鼓角未鸣,帷内却有无形众影。百姓之声或老或幼,或男或女, 或哭或歌,皆隐隐涌上:曰“公仆当为吾仆”;曰“公仆化为吾主”;曰“吾以血肉 奉之”;曰“彼以假面凌之”。声音迭起,乱若潮汐,余面无改,粉痕愈冷。
若言谎语能盈仓廪,能筑高台,能换权势之笑,能令诸侯折腰,则谎语何憾? 然信若失,谁与立?道若灭,谁与安?是以胸中两声相搏,彼曰:“欺可百世。”此曰:“诚能万年。”一时风声鹤唳,四壁皆裂,余若坠无底深渊,四面皆空,却 又有人声在耳边低吟,似笑非笑,似问非问:“公仆乎?公仆乎?”幻象起矣:余见众百姓如群潮涌,举火照面,火中映余之颜,忽公仆,忽刍 狗,忽木偶。余口欲辩,舌生千语,却皆碎作尘沙,堕于台下。百姓不听,百姓 不视,只盯此面具,若盯神祇,若盯刽子手。余乃思:此面具,果余所欲?抑余 所惧?
又幻:万国之堂,群臣皆着面具,或红或黑,或金或银,人人言笑,皆口吐 白沫,珠玉之声实乃铁链之响。其间有童子揭幕而呼曰:“真颜安在?”群臣愕然,
皆掩耳而怒。童子复呼曰:“谎可富一时,诚能济万世。”余心惊而应,然声未出 口,已被万口吞没。
汗滴粉上,成泪痕。余思:若终日饰伪,内心必裂。裂则苦,苦则乱,乱则 狂。然狂者或可安,诚者或必亡。何以择?何以立?
回首往昔,幼时之面,父母之言,邻里之呼,皆如梦中影,或真或假,未可 辨。记忆如水,流过指间,拂面而去。昔日少言,今成多言,话出口,似石落深 井,回声幽幽,渐远渐乱。余心逐渐升腾,念起天下之事,百姓疾苦、官场欺诈、 君臣错位、庙堂倒置,皆成片片幻影,重叠,错乱,难辨虚实。
余乃自语:若信赖可换,若忠诚可弃,则人何所依?若谎语可荣,若真言可 辱,则世何以立?思绪如风穿林,穿壁,穿镜,碎片之声纷飞,幻象交错,面具 似真似假,面具中有面具,面具后有人影,呼吸声、鼓声、泪声、笑声,皆汇作 混沌,涌入胸腔。
忽而天鼓轰然,幻境中千人指余,曰:“彼言皆饰,彼貌皆伪,彼心皆铁。”余慌而自扯面具,血肉相连,痛彻骨髓,面具不下,反嵌骨中,成血面之相。百 姓齐呼:“此真面也!”笑泣交错,天地昏蒙,台上台下,虚实相融,声声皆如锤 击心扉。
余闭目,血面触冷,感到脉动与泪水混作一体,心声与风声、鼓声、火声同 频共振,忽见过往一幕幕浮现:孩提时嬉戏于田野,父母呼唤,邻里叮咛;少年 时学道于书塾,师长训戒,友人嘻笑;青年时初入朝堂,见官场之虚,闻权谋之 诈,尝谓世界清明,而今却面具满堂,真假难辨,百姓呼号,官吏狞笑,余立其 中,无处安身。
思绪转若长河,流不息。余见古人立碑,铭曰“民为邦本”;又见后人改曰“君 为民本”;复见新者书曰“利为本”。碑石重叠,字迹模糊,唯有血痕未灭,似在 低语。余尝欲拾笔刻字,欲以真言铭之,却手握粉刷,粉即血,血即泪,泪浸笔 端,字迹飘散,犹如梦中。
余举头,灯火摇曳,影子参差,似余为影,似影为余。众声又起,似百姓,
似君臣,似刽子手,似神明,声声皆问:“何以立?何以行?真乎?伪乎?”余口 不能言,心已乱,唯有思绪奔流,若江河倾泻,穿越时空、穿越躯体、穿越面具 之下之血。
又见镜中余颜破碎,裂纹里涌出千面百相,或笑或哭,或怒或哀。余心颤, 思绪跳跃:假言可换权势,真言可得信赖;假貌可欺众生,真貌可立万世;假心 可通暧昧,真心可得清明。然世间杂色,真假交织,权谋与百姓,利益与道德, 皆成漩涡,吞没余心。
余尝自问:若能一时成名,能一时富贵,能万众仰视,何必忍真?若能一时 欺世,能一时攫利,何必行诚?然心底之微光,忽闪忽灭,似夜空星火,微弱却 恒久,告余:真言,非利之短暂所能掩;诚心,非权之刃所能裂。余长叹,血面 之泪如泉涌,化妆之粉随泪散落,台上台下,声息俱静,惟心跳如鼓。
帷幕低垂,灯火尽灭,百声散尽,唯余一息长叹,风穿古井,声穿胸腔,心 血与泪水交融,余知:假面可戴,真心难灭;谎语能赢片刻,真言可立万世。化 妆公仆,面具终不久;心之真伪,永在胸中。
帷幕低垂,余立台上,血面尚温,粉痕未散,心如江河奔腾而不息,自己在 哪里?台下静寂,风声穿梁,似百姓之呼,亦似天地之问。余自问:公仆乎?百 姓乎?假面乎?真心乎?万象交错,声声皆幻,影影皆真,心与血互为镜,迷与 悟共为舟。
03. 见自己
余思:假言可赢一时之荣,真语可立万世之基;假貌可欺众生,真貌可得信 赖;假心可通权谋,真心可保清明。然世间杂色,真假交织,利与义纠缠,心与 面对立。余亦曾欲弃真而拥伪,欲以面具立身于世,然胸中微光未灭,血面之痛 历历,呼声之震犹在。
忽觉天地旋转,虚实无界,百姓与群臣,古人与后人,梦影与现实,皆汇作
一片滚滚波涛,淹没余身。余心震颤,思绪翻腾,如风穿林,如水击石,如鼓震 壁。呼吸与血流共鸣,泪水与汗珠同化,面具碎裂,血色粉末随风飞扬,化作无 数微光,点亮黑暗之幕。
余自语:面具可戴而弃,粉饰可施而脱,然心之真伪,血之温凉,光之微芒, 永不可灭。假者能欺一时,真者能照千秋;伪者或可隐身,诚者必留痕。纵然风 雨滚滚,权谋暗涌,利欲横行,心光如星,虽微弱,终能指路。
于是余仰首,望向无尽黑暗,低声长叹:世人若皆戴面,彼此交错,谁可辨 真?然心之光在,微光亦照,终有破晓之时。台上台下,声息渐寂,唯余心潮尚 涌,血面之温,泪痕之凉,混作永恒回声,在天地间荡漾不息。
帷幕徐落,灯火渐灭,风声、水声、呼声皆散,唯心中微光闪烁,余知:化 妆公仆,面具终将破碎;真伪之争,永在胸中;道德与良知,若星火不灭,虽微 犹亮,照彻幽暗,指向万世。

以断句为刃,凿开时间的壁,偷一束光,映出人心的虫洞与宇宙的胎音。故事是栽种的遗忘了品种的玫瑰,短诗是降服了咆哮的哑巴闪电。僑域牧养文字,亦被文字所牧养。我们一同在空白处狩猎,你读到的,是猎物,也是共谋的齿痕.
僑域

